(大成報總主筆郭憲鈴專欄)最近讀了一本「異域故事集」,這裡的異域就是柏楊先生以鄧克保之名寫的滇泰緬邊區反共游擊隊之故事的「異域」,作者是來自異域的撒光漢,其父是「滇緬邊區游擊隊」第五軍參謀長撒傑森將軍,雲南省雲縣人;撒光漢於18歲獲「中國大陸災胞救濟總會」公費保送來台入國立嘉義農專升學,畢業後又報考陸軍官校憲兵科,晉升官至少校退伍,算是異域第二代正派職業(非種植鴉片或販毒那類的)較好的代表,現在偶而還會回滇緬邊區訪友省親(其親弟弟在曼谷成家立業),他對異域親友或父親同袍故舊家屬非常關照,曾自費出版兩本書,一本是「異域照片集」、一本就是這「異域故事集」。
這是吾人閱讀有關「異域」之第三本書,第一本是柏楊先生以鄧克保之名撰寫之「異域」、是在民國五十年代讀高中時拜讀的,當時此書是禁書,讀這本書是會驚動警備總部和調查局忙得天翻地覆、人仰馬翻甚至要去坐牢的,因為柏楊把國民黨最無情無義無血無淚最丟臉的事攤在陽光之下,讓「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這本書一共銷售二百多萬冊、還被拍成電影、也讓主題曲「亞細亞的孤兒」大紅大賣,真是驚天地泣鬼神;第二本是柏楊口述汪詠黛小姐執筆於2007年出版的「重返異域」,兩本書前後相距近五十年,孤軍的第二代、第三代都陸續降臨「異域」,第三本「異域故事集」作者撒光漢就是孤軍第二代,如果運好命好撒光漢先生應也是兒孫繞膝、含飴弄孫了。
筆者自高二拜讀「異域」後,對滇緬邊區之孤軍就非常關注,所有異域相關之報導、書籍都會一讀再讀,異域的電影也不知看了幾十遍,而且像「梁山伯與祝英台」及「酒矸倘賣無」都是百看不厭。
在柏楊筆下稱「異域」是一支「孤軍」,「一群被遺忘的人,他們戰死、便與草木同朽,他們戰勝、仍是天地不容---」;這群孤軍當然不是天上掉下來的,他們是因國民黨在中國大陸倒行逆施作惡多端而被共軍追殺逃到滇緬邊界的崇山峻嶺之中,當國民黨蔣幫集團在台灣爭權奪利、在台灣搜刮民脂民膏、在台灣殘民以逞時,這群孤軍正在窮山惡水中與毒蛇猛獸、瘧蚊瘴癘作生死搏鬥;可憐他們只是兩度跑錯邊就遺憾終身遺禍後代、苦不堪言更有苦難言、呼天天不應哭地地不靈;他們第一次跑錯邊是不該靠向國民黨蔣幫集團,若他們靠向共產黨他們就是勝利者,不用夾著尾巴跟國民黨滿山滿谷的逃竄過者野人非人的生活;第二次是他們若跟蔣介石逃到台灣一起搜刮台灣民財、貪污舞弊、中飽私囊,現在也可以住千萬億萬軍宅,和郝柏村、許歷農、夏瀛洲一樣只要鞏固領導中心就能享受一輩子的榮華富貴還能遺裕子孫、甚至讓老婆養小兵小王小白臉、戴綠帽;所以天蒼蒼野茫茫就怪自己天生賤民命,只有落草為孤軍有的甚至為馬幫為毒販。
1949年國民黨因多行不義必自斃被人民解放軍追殺得到處流竄,1950年林彪陳賡率領的人民解放軍擊潰國民黨最後兩支武裝部隊:第八軍和第二十六軍,國民黨在神州大陸最後一塊根據地全部淪陷,從此江山易主、國民黨被驅逐出境,轉往台灣繼續撒野、殺人放火燒傷擄掠、無所不用其極、喪盡天良、泯滅人性。
在慘敗大逃亡中,有的國民黨部隊跟著黃杰將軍逃到越南的富國島,有的做鳥獸散逃到港澳也被香港左派滿街追打在街上狼瘡連滾帶爬非常狼狽不堪,最後港英政府只好將他們(約二萬人)安置在當時人煙稀少無車輛進出的「調景嶺」(當年從此地到港九鬧區要靠小舢舨進出),藉以防止左派或共黨份子之挑釁;當年此地也是荒野山林一片,這些逃港敗軍只能倚山面海尋找適當地形撿拾木塊帆布蓋起簡單A字形寮屋,只求能遮風避雨就好,這就是逃到香港「國軍」之天堂了。因為他們也不能像逃台「國軍」可以鞏固領導中心,對國民黨來講利用價值不大矣!
至於最悲慘的是李彌將軍手下的第八軍第23師李國輝將軍率領的千餘人度過元江最後逃到緬甸境內又在孟棒與26軍第93師第278團譚忠部隊約八百人會合,共約一千六百人左右,這就是滇緬邊區反共游擊隊最早之起源;1950年5月來自雲南西雙版納少數民族、馬幫與地方反共民團及抗戰時流散的中國遠征軍第93師官兵之支援,總人數已達三千多人;這支滇緬邊區第一支反共游擊隊剛組成時曾向已逃到台北的國民黨政府求援,惜乎所得到的答覆是「自行設法」,李國輝將軍不得已只好向當地馬幫或華僑募款支援。
1951年4月11日「雲南反共救國軍」總指揮部正式在孟薩成立,由李彌將軍任總指揮,頓時各方反共勢力紛紛前來投效,人數多達兩萬餘人;這些人雖要自力求生、自謀生路但絕不像逃到台灣的國民黨部隊燒殺擄掠、欺壓良民、混吃等死;「雲南反共救國軍」總指揮部成立後三個月(即當年七月)他們兵分兩路直攻雲南、連下七個縣、其軍事行動更擴及十六個縣,這是中國大陸全面易主後國民黨軍隊第一次將青天白日滿地紅國旗插在這片已被共產黨統治的土地上,顯然這群台灣國民黨政府已放棄補給支援的「國軍」比逃到台灣這群飯桶「國軍」有出息太多了,真是「好樣的」中華兒女、中華英雄。
1951年10月5日,孟薩基地正式成立「反攻抗俄大學」,由李彌上將出任校長、李則芬中將任教務長,招生人數多達三千多人,很多東南亞華僑青年和撣族青年前來參加軍事教育訓練,此時投效「反共救國軍」者日眾、總人數已逾三萬餘人。由於「孤軍」人數增加十餘倍勢必擴張基地面積、開闢財源、自謀生存之道,遂與當地「土地公」緬甸政府發生衝突,緬甸多次派出國防正規軍從陸空夾擊,惟都被反共救國軍所敗,讓緬甸國防軍損失慘重,甚至國防部長都被活擒;緬甸在無計可施之下遂在蘇聯與中共支援之下向聯合國控訴中華民國部隊入侵國土;結果造成1953年和1961年兩度自異域撤回一萬餘名官兵和眷屬,只是在兩次大撤退前夕第五軍段希文將軍都接到最高統帥「密令」;「精幹全留、只撤退老弱婦孺以應付國際」;1961年那次更密令段希文將軍「繼續留在異域,並請設法自力更生三個月,三個月後再恢復補給」,結果三個月過去了,三十個月又過去了,第一個三百個月也過去了、第二個三百個月再過去了,可憐的雲南反共救國軍連一個從台灣國民黨政府補給來的饅頭都沒有,台灣的敗軍殘將不但躲在台灣不敢反攻大陸還在台灣各地吃香喝辣的、還在分配軍宅炒作億萬豪宅;真他媽的狗養的,跑錯邊命運就差這麼多,滇緬邊區的反共救國軍天天只能喝湄公河的髒水屍水,台灣的敗軍殘將卻不但分享軍宅還天天喝紅酒紹興,還跑到中國大陸與共軍把肩共臂、斛籌交錯、還喝到胡言亂語說什麼「國軍共軍都是中國軍」,完全忘記被共軍追殺逃亡台灣海島的奇恥大辱,真是寡廉鮮恥的髒東西;比起滇緬邊區這些反共救國軍,台灣這些敗軍殘將人格真是低落到無以復加;當東西冷戰結束兩岸對峙局勢較鬆弛後,中共當局曾派代表去和反共救國軍商議「只要滇緬邊區國民黨部隊將青天白日滿地紅國旗降下來、升上中共的五星旗,則所有補給裝備官餉全由中共政府負責到底,要退伍返鄉者中共保證提供舒適安全的屋舍與生活養老所需,年輕一代願回國內升學者比照海外華僑加分優待、願回國就業者政府會盡一切所能給予輔導就業」,但反共救國軍對這麼好的條件絲毫不為所動,現在青天白日滿地紅國旗和泰國國旗並列飄揚在滇泰緬邊區山頭上,比起連戰一票人跑到北京天安門城樓上校閱解放兵,何人人格較高尚何人較低劣馬上一目了然,國民黨黨魂黨德黨格在台灣消失殆盡卻在滇泰緬邊區的窮山惡水中高貴發揚存在,他們沒有不公不義的不當黨產卻有革命先烈高貴愛國之情操,令人十二萬分敬佩景仰。
國民黨的萬惡事蹟不只這些無情無義遺棄崇山峻嶺的反共救國軍而已;有一些年老回台養病依親想辦退伍安享晚年的滇緬邊區泰北游擊隊隊員,不料國防部官員竟翻出第二次撤台結案資料檔案回覆:「雲南反共救國軍已於民國50年4月30日撤銷番號,台端未依『國雷演習』撤台,自民國50年5月1日起已不再具有游擊隊人員身分,不合辦理退役」,結果一毛錢也領不到,這就是奉蔣介石之命「精幹全留」之諭(密令)留下之下場,這群真正「忠黨愛國」的泰北游擊隊只好眼巴巴看著台灣這群用嘴巴「忠黨愛國」的無賴享住億萬豪宅了;這是隨便對國民黨「忠黨愛國」的悲慘下場。
這群滇緬泰北游擊隊不但自己抱憾終身甚至還遺憾到子女後代;三十多年前有一群孤軍後代因沒國籍就透過黑市買了偽照的泰國護照進入台灣升學就業,後來又非法居留結果被台灣相關單位發現,他們就開始跑給官方單位追緝,他們沒身份租房子只能十幾人窩在二十幾坪房子內(台灣好心朋友幫他們租的),他們也沒身份尋找合法或較正常的工作,只能打零工或做一些非法工作還遭受業主無理剝削,他們在國內旅遊公幹也不能搭飛機,因無合法身分證,他們甚至集體自首要去坐牢都不可得,他們的父兄在滇緬泰北邊區為國民黨打游擊戰,他們這群滇緬邊區孤軍後代就這樣在台灣國民黨天下過著最起碼的人類尊嚴都沒有,就如此非人生活熬過二十多年,最後熬到二千年民進黨首次執政,當時的內政部長蘇嘉全(現任立法院長)才責成當時的內政部常務次長簡太郎(前行政院秘書長)想辦法法外施恩法內施仁讓這群泰北孤軍後代在台灣取得身份,能夠在台灣合法找正當工作多賺一點錢、能夠合法租房子甚至買房子、能夠結婚生兒育女繁殖下一代,最重要的能合法出境回泰北看望父母親友,慎終追遠明德歸厚矣!從這些篇幅就可看出國民黨在台灣做了多少失德之事;對照於被國民黨政府遺棄在滇緬邊區崇山峻林熱帶雨林中的孤軍及其流浪台灣二十年無法做「正常人」之後代,再想想現在還有一票厚顏無恥毫無戰功的退將只為私利在抗拒國民年金改革,這些無恥之徒真是一點人性都沒有;想到這裡、吾人真要對滇緬泰北邊區的孤軍及眷屬致上最敬禮。過去國民黨罵共產黨是「萬惡的共匪」,現在兩相比較、國民黨才是「萬惡的國民黨」吧!(作者郭憲鈴係大成報總主筆、曾任全國營造公會總幹事、現任台灣國策研究會會長)(本專欄言論非代表本報立場)